从汉字早期的书写排列方式为竖写并习惯于右行式这一基本特征来看,我们先民使用竹木简犊的历史是相当久远的。可以断定:竹木简犊的使用,比殷代甲骨文不知道还要早多少年。最初肯定是在单片竹木简上写字的,后来单片不能满足记事需要的时候,就开始将多片连编在一起。随着片数的逐渐增多,于是就逐渐成扎、成策(即成册)。这种先连编成册再进行书写的先后过程,从左手执扎、右手执笔写字这一基本生理习惯来分析,其结果必然导致书写时的右行式。
甲骨文在书写、刀刻时采用右行式、左行式并用是一个特例,这是应用在占卜上的特例。在“迎兆刻辞”时,右边是右行式,左边是左行式。在“顺兆刻辞”时,右边是左行式,左边则是右行式。因此,甲骨文采取的行式,有它特殊的应用背景,不好一概而论。但从传承文明和殷承夏制、周承商柞这一文化承继方式来讨论问题的话,我们通过甲骨文来看金文,就会发现金文几乎都是竖写和右行式的。
居延汉简之一:
汉武帝曾在教煌至辽东绵亘一万一千余里的边线上建立起了连绵不断的关塞候望系统。20世纪陆续在内象、甘肃等地出土的大批竹木简腆,大都是当时驻军的遗物。简腆文书涉及政治、军事以及日常生活的琐事,内容相当广泛。图为两片居延木腆。左片字迹近似草书,下笔泼辣。生涩劲健。右片木腆上书两行宇迹。宇的大小不等,参差错落,别有一番风味。
古代简犊文字的内容十分广泛和丰富,包括官方的各种文书档案、私人信件、各种书籍抄件、历谱以及专为随葬用的遣册等。这些都具有很高的史料价值,也是极其珍贵的书法墨迹。
为什么现在出土的竹木简犊最早是战国时的,而大量出土的却是汉代的简犊呢?这足以证明简牍真正大量的使用,应该是从西汉开始的。简犊的风行,是汉代书法在民族心理、风俗习惯和时代精神的映照下,由“无意”到“有意”的擅递。汉代不管在政府衙门还是在平民百姓的日常生活中,都大量使用简犊,其应用之广泛,数量之巨大,令人咋舌。从西汉开始简犊风行社会,更有甚者把简犊作为随葬品大量的埋于墓穴。这也是汉代文化现象的一大特征。据有关资料统计,现在出土的竹木简犊,70%以上是西汉时期的随葬品,时间跨度从西汉初年到新莽时期,出土地点遍及河北、山西、山东、湖北、湖南、甘肃、青海等10余省。这一民俗的形成,是对书面文字崇敬心态的表白,带有很深刻的文化内涵。从更深一层看,它反映了西汉普遍的民族心理及其时代精神。
东汉时期,由于国力昌盛,民殷国富,帝王将相、皇室官宦学书之风大行于世,尤以东汉末年桓帝、灵帝时期为最。
据文献记载,我国简犊帛书的发现、整理和研究工作,可以追溯到西汉景帝(前156一前141年)末年—在孔子故宅壁中,鲁恭王发现了先秦经书。但采用近代考古的科学方法,对简犊帛书进行有目的、有计划的发掘、整理和研究工作,则开端于19世纪末,迄今已有百年的历史了。据专家统计,百年来在我国17个省、市、自治区共出土了从春秋晚期至战国、秦、汉、魏晋、唐、宋七个时代的简帛;各类简犊文献包括律令、官府文书、私人日记和书信等许多重要的有价值的历史资料。这些资料涉及当时的政治、经济、教育、法律、军事,还涉及古文献学、古文书学、档案学、考古学、语言学等许多领域,学术价值极高。
简的形制,大体分为四种类型:
1.普通用简。这种简长为一秦汉尺(相当于23厘米),宽1厘米,厚2一3毫米。这种简是用来书写一般性文书的。
2.尺一简。即简长为一尺一寸(25厘米)的简。这种长度的简是用来写皇帝诏书的。1959年甘肃武威18号汉墓出土的《王杖十简》,是西汉宣帝的诏书,简长为25厘米。这与史书记载的完全相符。如《后汉书·陈蕃传》中有:“陛下宜采求失得,择从忠善,尺一选择,委尚书三公。【注】‘尺一为板长尺一,以写诏书’。”
3.二尺四寸长的简。即简长55厘米,是用来书写圣人语录的。1957年甘肃武威6号汉墓出土的《仪礼》,共3本9篇,简长约55厘米。在古人的论述中,王充的《论衡·谢短篇》对此作了明确的记述:“二尺四寸,圣人之语。”
4.三尺长的简。是用来书写法律条文的,简长约为69厘米。居延出土的汉简有律令,其简长约69厘米。司马迁的《史记·酷吏传》记载了这一事实:“以三尺竹简书法律也。”
除上述几种形制之外,还有一些其它规定,如一简只写一行字。王充的《论衡·量知篇》有:“简所容一行字耳。”
单片称简,连编成册。《仪礼·聘礼》有“连编为策,不编为简。”又《左传》中有云:“单执一扎为简,连编诸简为策。”
以上是简的情况。而犊的形制比简简单得多了。犊就是用木板做成的写字用板。《说文解字》解释:“犊,木板也,从片。”大家知道,从片的字就是从木。“片”是“木”的篆体字的半边,是将“木”剖开之意。王充《论衡·量知篇》中进一步解释说:“断木为t,析木为板,力加刮削乃成奏犊。”犊有两种形制:一是普通形,其外形是方形或长方形的木板,但长度不大于一秦汉尺,故又称犊为尺犊;二是特殊形,将木板刮削成若干个面,这叫做“机”。颜师古《急就章》之“注”中云:“舰,其形六面或八面,皆可书。”犊不加编连,均为单片。机的用途是记事、起草或练字。流沙坠简中多有舰的发现。
帛,即丝织物。《说文解字》解释:“帛,增也。”增是丝织品的总称。古人在帛上写字由来已久。《墨子·明鬼篇》中云:“先王寄理于竹帛。”《韩非子·安危篇》中有:“先王书之竹帛。”由此而知,自古书写是竹、帛并举。帛的大小和形制,虽无典籍可考,但从长沙马王堆出土的帛书来看,帛的形制也是有区别的,分为半幅和全幅两种尺寸规格。半幅纵长约为24厘米,约一秦汉尺,用来书写一些一般性读物。如马王堆出土的帛书《五十二病方》,就是书写在半幅的帛上。帛的全幅长约为48厘米,用以写重要经典。马王堆出土的《帛书·周易》,就是写在全幅帛上的。但《老子·甲本》幅长约24厘米,属于半幅的帛。把《老子》视为一般性读物而书写在半幅的帛上,似乎不合当时的政治背景。因为在西汉初期,皇家以无为治天下,特别崇拜老庄,在当时和墓主眼里《老子》是至高无上的,不应该视为一般性读物。